雲開處 ,冬天的微黃的月亮出來了 ,白蒼蒼的天與海在丹朱身後張開了雲母石的屏風 ,她披著翡翠綠天鵝絨的鬥蓬 ,上面連著風兜 ,風兜的裡子是白色天鵝絨。風越發倡狂了 ,把她的鬥蓬漲得圓鼓鼓的 ,直飄到她的頭上去。她底下穿著一件綠陰陰的白絲長袍 ,乍一看 ,那鬥蓬浮在空中仿佛一柄偌大的降落傘 ,傘底上飄飄蕩蕩墜著她瑩白的身軀——是月宮裡派遣來的傘兵麼 ?
聶傳慶的變態心理通過月亮意象和其他意象的並置對照得到深刻的揭示。聶傳慶被暴虐的父親和刻毒的後母「管教」得成了「精神上的殘廢」,懦弱膽小,內心極度痛苦。他發現對自己抱有好感的女同學言丹朱的父親言子夜,曾是他亡母的情人,就嫉妒她佔據了自己「畸形傾慕」的父親。當他在課堂上受到言教授的奚落和斥責後,他感到痛心疾首。在山上,他遇到了剛參加完聖誕舞會的丹朱。在傳慶眼裡,丹朱仿佛是這屏風上的仙女,虛幻飄渺,可望而不可及。這一幅美麗的圖景深深刺激了他,因為他的處境和丹朱有著天壤之別。他的母親因無愛的婚姻而早早死去,母親死了,父親把對母親的仇恨發洩在傳慶身上。而傳慶和他母親一樣,是「繡在屏風上的鳥」,「打死他也不能飛下屏風去」。「月屏風上的傘兵」和「繡在屏風上的鳥」這兩個迥異的意象之間形成一種巨大的張力,撕裂著傳慶的心靈,顯示了愛與恨、自由與禁錮、民主與暴政之間的劇烈衝突。傳慶脆弱的內心無法承受這種衝突,他痛打丹朱,正是他內心愛恨交織複雜情感的變態流露。[4]